这是急病,耽搁不得,钟书玉忙道:快,快去打桶水来。
韩云州转身就去。
钟书玉也没闲着,她把小孩拖到树荫下,能吹到风的地方,又脱掉他的衣服,待韩云州回来后,舀起冰凉的井水慢慢浇在他身上。
直到一桶水浇下去大半,小孩才悠悠转醒:爷爷……
钟书玉松了口气,总算捡回条命。她和了些盐水,让孩子慢慢喝下,道:最近天气炎热,可要小心些,莫要再中暑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怪我,老了不中用,家里院墙倒了,总有老鼠进来偷吃,我实在没力气垒墙,小草是个懂事孩子,想帮我来着,结果……
他们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衣摆处残破不堪,比乞丐好不了什么。看起来,是相依为命的爷孙俩。
钟书玉起了恻隐之心,她提笔写下药方,拿了钱,想让老人去抓药。忽得,她又想到什么,说:你家在哪儿,倘若不嫌弃,下午凉快些我们帮你垒墙。
老人下意识看了眼韩云州。
当年韩家的事,老人从头目睹,从韩父韩母,到韩家其他亲戚,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意外死去,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果然,还是介意。
钟书玉握紧手中的铜板,她是有怜悯之心,可她的付出若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她宁愿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她不可能出钱出力,帮一个私底下说韩云州不详的人。
老人瞧出了她的意图,讪笑一声,道:姑娘,公子,你们是大好人,要不是你们,我这孙儿恐怕已经没了,何谈介不介意,二位的恩德,我来世当牛做马来报。
说罢,跪在地上,朝二人磕起头。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钟书玉将药方和钱塞进老人手里,道,我救你孙儿不是为了这个,你能记得我们的好就行。
老人哎、哎的应了。
他又不傻,自然晓得离这儿最近的井有一百多米,若非韩云州动作快,来十个钟大夫也没用。救他孙儿命的是钟书玉,也是传闻中,克死一家十余口性命的韩云州。
此刻,老人才敢正眼瞧向韩云州,仔细去看,发觉他并不似传说中那般可怕,分明是个模样俊俏的儿郎,却偏偏,被人误解了几十年。
老人真心实意地作揖:多谢贵人。
无妨。陌生的体验,让他心底陷了一块。在天梁时,人们对他又厌又怕,在盛京时,人们对他又敬又怕,韩云州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有人真心向他表达过谢。
老人拿了钱和药方,带着孙子千恩万谢地走了。韩云州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他明白,钟书玉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谢谢你。
谢什么。钟书玉笑了一下,毫不在意道,我只不过不想被人白白占了便宜。
她总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自己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