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我这事儿严重不严重?”我也没想到,我第一次进派出所竟会是因为这种事。对面的警察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也有些为难。“说你没事儿吧,可又有事实,说你嫖娼吧,啧……”他又看了看桌上那摞钱,严肃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赶紧跟他解释:“警察同志,你确定这不是仙人跳?我这算自首么?会不会留下案底?”我杵着桌子,恨不得把嘴巴伸到他耳朵里跟他再从头好好说说这事儿。这事儿说来有些羞愧。昨天晚上,是大学舍友项阳的订婚宴,邀请我们几个留在本地的同学聚聚。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因为我最近混得并不好,甚至有点差。前年临毕业的时候,我和别人打了一架,这事儿被告到了学校,我不仅赔了对方一大笔钱,我的毕业证也被延期了。学校告诉我,如果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可以酌情发放毕业证。可没有毕业证,我上哪儿找好工作去?这是一个悖论。这件事我没敢和家里坦白,母亲的病也经不起这种刺激,所以我只是告诉他们我在这边找了一个工作,国企。企业确实是国企,叫东发加油站,可我却是临时人员。每月的工资还完当年打架赔偿的贷款之后,根本剩不下多少。就连我租的那间一室的老房子,都已经欠了快两个月的房租了,而家里还要给母亲看病,开支不小,我自然也不能跟家里要钱。房东的催租电话让我不胜其烦,索性把他也拉黑了。项阳和他女朋友都是我的大学同学,如果再遇到其他的同学……真的太社死了。我告诉项阳我最近很忙,恰好当天有个大项目要接手,可他却不依不饶,非要到单位来接我。我不敢让他过来,也怕他知道这个大项目其实就是负责接卸20吨的成品油。我忙完卸油的工作,换了一身体面点的衣服,故意晚了些才去的酒店,可一进门,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还是在场了。夏依依。这个跟我相处了三年多的前女友,在一桌人中仍然显得鹤立鸡群。夏依依的大波浪长发斜搭在身前,让她脸蛋显得更加立体精致,也愈显成熟稳重,配着一身端庄的长裙,简直像个高贵的公主。我心里一紧,有些五味杂陈。当年要不是她劈腿被我抓个现行,我也不会和那个孙子打架,更不会背个处分拿不到毕业证,还赔了对方一大笔钱!所以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夏依依所赐!不知道项阳是不是故意的,仅剩的一个座位又恰恰在夏依依的旁边。我暗骂了项阳一声浑蛋,还是潇洒地走了过去,把我从信用卡透支的一千块钱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自然而然地挨着夏依依坐下。我知道,成年人最大的释然就是坦然面对。整场聚会下来,夏依依就像不认识我一样,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当然,我也没有理她。我俩算是打平了。直到酒席散场的时候,她才和我说了第一句话,“我送你回去?”“回去?”我一声冷笑,对着准备离开的同学们大喊:“谁没有喝尽兴的就跟我走,我再请大家喝个第二场!”不过最后只有项阳跟我一起去了。他怕我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一个人再去喝酒会出什么意外。那是我老乡马丁开的小酒馆,卖些精酿啤酒,我经常过来,但主要还是蹭吃蹭喝。今天他见我带来朋友,也立刻过来招呼我们。“小邱,我最近新推出了一款酒,叫‘盛夏的果实’,混合了夏季各种水果的香味,就是后劲儿有点大,稍不注意就会断片,要不要尝尝?”我立刻大手一挥,“安排!”这款酒果然与众不同,有些甘甜又带着一些酸涩,有些微苦还有点辛辣,像极了歌里唱的那句“回忆里爱情的香气”。项阳我俩喝了几杯,他就开始跟我絮叨起来,“邱晨,你是不是对夏依依还有什么想法?”“对她有想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个名字让我情绪有些激动,今天在饭桌上就已经够刺激我的了,现在他又来火上浇油,让我非常不爽。项阳赶紧跟我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打住,哥们儿今天就告诉你,我现在不是找不到女人,只是不想找。”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看了看旁边不远桌的两个女孩。从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她们。微弱的光线下虽然看不清脸,但感觉应该长得不错,最主要她们打扮得像学生一样清纯,毫无酒馆里盛行的那种烟火风尘气,应该不是这里的常客。为了证明我的释然,我指着她们对项阳说道:“哥们现在就找给你看看。”我端起一杯“盛夏的果实”,坐到了她们桌上。“两位美女,这个酒叫‘盛夏的果实’,请你们喝一杯?”“对不起,我们不和陌生人……”“好啊,这个名字挺好。”其中一个女孩刚拒绝了一半,另一个却爽快地接茬了。拒绝我的那个女孩还在小声跟同伴说着,“囡囡,咱们……”“我不想做什么乖乖女了,既然买醉那就喝个痛快。”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但我还是非常惊讶。说实话,我只是想向项阳显示一下自己的洒脱,没想过她们竟然真的答应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把我们两桌人变成了一桌。昏暗的灯光让几个陌生人依旧陌生,我们也没有过多过问彼此的底细,只知道大家各有各的心事,而就是这些不便明说的心事,让我们喝起酒来更加酣畅淋漓。大家聊得很开心,盛夏的果实后劲也真的很大。就连一直想保持清醒的项阳都喝得东倒西歪,最后还抢着把单结了。那俩女孩更是喝得颠三倒四,也随了她们买醉的心愿。最后是马丁帮忙打了车,把项阳他们陆续送走的。只剩我和那个叫囡囡的女孩时,问她去哪里,她却一下答不上来了。“你不是本地人?”我有些站立不稳,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道她是在摇头还是整个人都在摇晃。“那你住哪儿?”“我不知道,你呢?”“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跟我一起走?”我酒劲儿上冲,开始放肆地和她调笑起来。她也不屑地一阵冷笑,“我跟你走,你敢么?”“这有什么不敢?”我说着搂住她的肩膀,晃悠着就往马路对面走。我印象里对面有个快捷酒店。酒精的麻痹和夏依依给我的巨大刺激,已经让我无所畏惧。凭什么这么久了,就连项阳都觉得我还在为夏依依守身如玉?我非要放纵,非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个洒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