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怔了一下后回过神来,步伐急切地上前抓起沈沁的手臂查看伤势,那道刺眼的血痕落入眼中,他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阿沁,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沁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将手臂抽了回来,轻声开口,"贤王殿下,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若非我放走文国公府的人,还真难逼得你现身,怎么样,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她的眼神与称呼都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贤王呼吸微微一窒。 "阿沁,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处置你" 沈沁捏着鞭子,眼神坚毅而锐利直视着他,令贤王恍惚间想起当年初见时的模样,竟有一瞬间不敢看她。 目光触及她顺着手臂滑下的点点血珠,贤王忍着心中的疼痛,转身冷怒地狠狠一脚踢向宋鹊羽心口。 "谁给你的胆子敢鞭打贤王妃,来人把这贱妇拖下去,本王今后不想再看到她!" 宋鹊羽被踹的狼狈地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一颗心都碎成了无数片。 "殿下!我对您忠心耿耿,为您赴汤蹈火献出一切在所不惜!如今就因为这件事,您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我为何对她动手,您难道不知情吗她放走了文国公府的人,那是您用来牵制靖王妃的筹码,她坏了您的好事,鹊羽处罚她何罪有之" "沈沁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在这紧要关头坏事,您还袒护她也就罢了!可凭什么我跟在您身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但视而不见,还要置我于死地" "殿下……鹊羽不服……鹊羽不服!明明我也是您的人啊!" 宋鹊羽泪眼朦胧地哭诉着,泪水与血迹混合在一起,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显得模样分外狰狞。 贤王厌恨地看着她,"本王留你到现在已是网开一面!" 早在上次这女人给他用药的时候,他就想杀了她! 沈沁神色莫名地看着贤王,仿佛今日才认识他一般,幽幽开口,"贤王殿下还真是有够残忍绝情。" 贤王脸色一白,目光闪动地看着她,"阿沁……你觉得我残忍" "你别误会,我不是为宋鹊羽求情。我只是忍不住感叹,一个女人为你做到这样的地步,你连眨都不眨一下眼睛,便要夺去她的性命。" 她一点都不同情宋鹊羽,甚至是反感厌恶着这个女人的。 她只是对贤王所做的一切感到心冷,眼前的男人曾经有多温柔,这一刻他绝情的模样就有多让人遍体生寒。 沈沁不明白,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人,能将情深与狠绝同时演绎到如此地步。 昭仁帝是个温和仁爱的君王,也不知贤王身上的狠绝无情又是继承了谁。 今日他能为她毫不犹豫地打杀宋鹊羽,明日或许就会因为其他事发难于她。 她的神色语气令贤王几近无法呼吸,袖中的大掌紧紧握成拳,青筋隐现。 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来人!将宋鹊羽拖下去,责罚五十鞭后关押进柴房中!" 他死死压制住杀意,只为了不想沈沁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她。 贤王一声令下,府内侍卫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将心如死灰的宋鹊羽拖了下去,后院里很快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令人胆颤心惊。 忽地,前院某处角落跟着响起孩子惊恐的哭声。 "呜……呜呜……娘亲,糯儿怕……" 沈沁这才注意到长廊拐角处的糯儿,她瘦瘦小小的身躯跌坐在那里,目光惊恐,也不知刚才都听到看到了多少。 她神情微微一变,这才扔了鞭子跑过去将糯儿抱了起来。 沈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中泛疼,"糯儿乖,娘亲在,不怕不怕……" 贤王见状,立刻目光阴鸷地看向身后的侍卫,冷声吩咐,"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 侍卫吓得一哆嗦,连忙跑开了。 贤王这才转过身,极力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朝着沈沁母女走去。 "糯儿不哭,快让爹爹抱一抱,爹爹给你带了好吃的糖葫芦回来。" 糯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欣喜地扑进贤王怀里,目光胆怯地缩了缩,将脸埋进了沈沁颈间,紧搂着她的不缩手。 "呜呜……娘亲,糯儿要真的爹爹回来,不要假的爹爹……" 明明长的一模一样,可糯儿却本能地觉得,眼前的爹爹并不是爹爹。 贤王浑身僵硬,放软了语气,"傻丫头,爹爹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刚伸出手,沈沁却防备地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 贤王目光黯然,喉咙艰涩地开口,"阿沁……你别这样,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劳你费心。"沈沁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地看着贤王,"你为什么要谋划这一切为什么要让整个沈家变成叛贼党羽" 她不明白贤王是怎么劝说父亲的。 父亲武将出身,从小就教育他们这些子女忠君爱国,兄长当年更是死在了守卫绥城的战役中。 可如今,他竟然做了乱贼臣子!将兄长以血肉之躯换来的绥城拱手让人! 贤王深吸一口气,"阿沁,此事说来话长,我有我的苦衷,事后自会与你尽数相告。" 沈沁不为所动,"我还想再问殿下一件事,还请殿下如实相告。当初壁城孩子的满月酒宴上,糯儿中毒一事是不是和宋鹊羽之流有关" 贤王脸色微白,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沈沁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整颗心一点一点地坠入了冰冷的湖底,末了满面悲色地轻笑了一声,眼中的光采尽数黯淡下去。 贤王心底止不住的恐慌,"阿沁!糯儿的事是意外,是她们擅自动手出错,你是我的结发妻子,糯儿是我血脉相连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伤害你们。"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沈沁却越退越远,她缓缓摇头,沙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不……我爱的人和嫁的人都是萧长旭,他已经彻底死在了这次宫变之中……我不是你的妻子……" 话音落下,她抱着哭泣不止的糯儿消失在了长廊下。 贤王怔怔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只觉得恍然间身处冰雪嘶吼的霜天雪地中。 心头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