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接过蒋随州递来的档案袋,抽出里面的东西,认真看起来。厚厚的纸质材料,沉甸甸的,足足有两百多页,每一页都用红蓝色号的笔做了批注。是蒋随州这几年经手的、所有网络维权官司的庭审记录。对她这个第一次做庭审律师的人来说,就是及时雨!如果觉得有用,带回去好好看看。蒋随州嗓音温软。有用。宋瑾没有遮掩,慢慢翻着厚厚的庭审资料,疏离感十足。我会有偿使用这些资料,蒋学长说个价,我付钱。宋瑾。蒋随州面色微愠,你还在报复三年前的我。三年前的事,我早就忘干净了。她把资料塞进档案袋,我想知道,今天与蒋学长在机场是偶遇,还是蓄意我昨晚就打听到你的行程,为了见你,一大早来了机场。蒋随州开着车,眼睛的余光瞄了右侧的宋瑾一眼。蒋学长来机场,就为了给我送庭审资料她明明心怀感激,却因为三年前被蒋随州伤透了心而带了几分不屑。送资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蒋随州眸光坚执,我想见你。宋瑾故作没听到,沉默看向窗外。再给我一次机会,宋瑾。蒋随州缓声开口,我们重新开始。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凝滞。宋瑾的胸腔就像被塞了一把麦芒,哽得难受。三年前听到这句话,她会毫不犹豫应下。现在——重新开始好不好蒋随州又问了句。宋瑾发现已经进入市区,没有回应他的问题,麻烦蒋学长在前面路口停车。蒋随州的自尊心受到一万点暴击,苦涩一笑,抱歉,是我没有自知之明。请宋小姐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宋小姐三个字,瞬间把两人的距离拉到三年前。蒋随州没再吭声,把车开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才停下。我从机场打顺风车到住所,车费四十七八块,我转蒋学长银行卡五十。她下车前在手机银行上点了几下,给蒋随州转钱。蒋随州的微信早就被她拉黑,转钱只能走银行卡。五十块,对蒋随州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很快,蒋随州手机上收到钱入账的声音!蒋随州的脸比墨水都黑。宋瑾下车的时候,没有拿装有庭审资料的档案袋。这些资料蒋学长收着吧,我与蒋学长非亲非故,没有资格使用。不是没有资格,是你不想给我破镜重圆的机会。蒋随州坐在驾驶座,眸底漾出抹红。随你怎么说。她不以为意,抬脚准备离开,蒋随州再次叫出她名字,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还有没有可能——没有。不待他说完,宋瑾就冷冷打断。我知道了。从现在起,再也不会打扰宋小姐。蒋随州的心脏就像被戳了一把匕首,嗓音喑哑、痛苦。宋瑾走进小区,不知不觉中就有眼泪从脸颊滚落。这三年,有几个追求者对她粘得很紧,都被她果断拒绝。与蒋随州那场只维持了半年的恋爱,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伤透了。对恋爱和婚姻,她早就心如死灰。蒋随州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现在向她求复合,她该欣然接受才对。但不知为什么,听到蒋随州的示好,她除了心酸,再也没有半点复合的念想。蒋随州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烟盒空了,还没有开车离开的打算。盛夏的早晨,没有风,空气黏黏腻腻。有人敲车窗的声音传来,抬眼,与楚屿君意味深长的目光相遇。蒋随州眼神顿时变得凌厉,推开车门下车。楚屿君主动做自我介绍:楚屿君。蒋随州。他一改刚刚在乔晚面前的挫败,底气十足。楚屿君嗅到他身上有烟味,朝他扔过来一支烟,我想知道蒋随州与糖糖是什么关系我和宋瑾是彼此的初恋。蒋随州脱口而出。我是宋瑾的相亲对象。昨天上午在港城相的亲——楚屿君点燃咬在唇齿的香烟,双方家长都挺满意。楚先生的意思是,双方家长满意,宋瑾不满意。蒋随州手指夹着烟,笑容嘲讽。楚屿君也是个好面子的,扯谎为自己脸上贴金,糖糖如果对我不满意,就不会让我陪着来京城了。宋瑾真要对楚先生满意,就不会在机场上我的车,楚先生现在也不会来与我聊天。蒋随州的话,直戳楚屿君的软肋。楚屿君的目光从蒋随州移到蒋随州的座驾,最后又落在蒋随州身上,眯了下眼眸,蒋先生哪里来的自信,敢缠着糖糖不放如果单单站在经济条件上,我确实不够格。蒋随州眉眼中带了几分孤傲,楚先生能问出如此没有意义的问题,只能说,根本不了解宋瑾。不急,昨天才相亲,慢慢来。楚屿君吐出几个白色烟圈儿,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我还有事要忙,先行一步。蒋随州说完,开车回了恒合律所。楚屿君也没做停留。宋瑾回到住所,稍作收拾打车来到信安。组长张姐是个工作狂,早就在办公室等着了。所里的孔德志律师昨晚忽发脑溢血住院,一桩网络维权官司明天上午要庭审,短时间内找不到同事接手。张姐把官司给了宋瑾。宋瑾从张姐手里拿到与官司相关的所有资料,在工位上认真看起来。这一看就是四个小时。头昏眼花!她滴了眼药水,又做了一遍眼睛保健操,才舒服点。这时,前台敲了下办公室的门,喊道,宋律师,快来签收快递!她不记得这几天买过东西,问了句是不是别的同事的。没错呀,上面写的是宋律师的名字,还是同城配送。前台抱着一个厚厚的纸袋走进办公室,把纸袋放到她办公桌。她一眼瞥到寄件人的落款是个蒋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