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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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留学归来，带女朋友上门吃饭。我满心欢喜，为显示对未来儿媳的重视，亲自下厨忙碌出一大桌子好菜。阿姨将两人带进客厅，我满面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好在儿子和女朋友低头问安，没注意到我的表情。第二天我买通未来儿媳下榻的酒店清洁工，拿到了她的头发。将我丈夫沈经正的头发一并送去了亲子鉴定中心。在焦急等待鉴定结果出来的间隙，儿子给我打来了电话。01[妈！]沈耀兴高采烈地喊了我一声：[妍妍说你做饭的手艺真不错，她可爱吃了！只是不好总劳累你，想请你有空的时候，去她家尝尝她的手艺呢！]我脑中浮现出沈妍年轻漂亮的脸。笑意盈盈，活泼大方，举手投足十分得体。更别说她出身优渥，又有国外知名学府的研究生学历。无论是如何挑剔的婆婆，对沈妍这样的未来儿媳妇也说不出什么刻薄话。如果她不是长着那样一张脸的话。沈耀出生头几年，沈经正忙于工作，不常陪伴儿子。他又不爱照相，家里没几张他年轻时的相片。因此儿子对父亲从前的长相并不熟悉。可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沈妍那张脸，活脱脱是一个年轻时的女装翻版沈经正。太像了，像得我立即将怀疑付诸行动。可鉴定结果还没到手，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儿子开口。只含含糊糊表达了对沈妍相邀的感谢。儿子没听出我的为难，讲了几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笑道：[妈，我跟你说件喜事！]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您猜妍妍的妈妈是谁？是良玉阿姨！]我如遭雷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当年良玉阿姨在姥爷家里做养女，结了婚就不怎么回来了，现在就是大好机会，将这门亲戚捡回来。。。。。。不，这是亲上加亲！]同儿子喜滋滋的盘算相对比的是，我几乎立刻陷入了莫大的痛苦之中。陆良玉先我一年结婚，听说婚后没几个月就生下了女儿。是了，沈妍刚好比沈耀大一岁！02说起陆良玉和我陆余的纠葛，竟然是再老套不过的真假千金情节。当年我母亲急产生下我，力竭昏睡，而家人还在赶来的路上。那已经是五十多年前了，医院管理尚不完善。有个产后睡走廊的女人溜进病房，将自己怀里的孩子和我调了个个儿。这个女人当了我的养母。她是个寡妇，在厂子里做手工活为生，生活困苦，对我不好不坏。可能是相处十多年有了感情，到她重病行将去世时，终于大发慈悲将真相告诉了我。我登报寻亲，很快回到了家里。我的亲生母亲抱着我大哭一场，我的亲生父亲将我的姓改回了[陆]。名字倒是没动，仍旧为[余]。陆良玉也照旧养在家里，说是相处多年感情很深，何况她的亲生母亲已经病逝，要退也无处可退。就当家里多了个女儿。鉴于我的名字里有个[余]字，不好说这个[多出来]到底指的是谁。我家是书香门庭，陆良玉各方面都被培养得很不错。和她站在一起，总不免被人拿来比较。我被衬托得成了个彻彻底底的[乡下人]，[土里土气的丑小鸭]。好在陆良玉知书达理，温柔和气，我们之间几乎没什么龃龉。也没什么交集。到她出国留学，就几乎断了联系了。而我因为前些年没得到良好的教育，虽然勤奋好学，也只是考了个普普通通的一本大学。当时家里生意境况不好，只能供一个人出国留学。自然是供成绩更优秀的那个。03才和儿子挂断电话，沈经正又打来了。他年轻时的声音很温润，像清泉流过白玉一般清冽悦耳，人到中年，其中却添上几分岁月磨砺出的凌厉。[今晚有个酒会，不必等我，你和儿子吃吧。]他顿了顿：[对不住，阿余。]阿余。这是婚后不久，他才改的称呼。当时我们起于微末，生意才开始，总免不了酒局上赔笑取乐。有一天他回家，醉得走路都踉跄。我给他脱了外衣，正准备去卫生间拧条湿毛巾洗洗脸，转身就被他紧紧抱住了。[阿玉。。。。。。]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这么唤我。我和他的婚姻，不算凑合，但初始也不很如意。原因无他，和他指腹为婚的，是陆家的女儿。从前是陆良玉，我这个[真正的]陆家女回来了，自然又落到我头上。母亲说从前陆良玉和沈经正两个都还是孩子，并没怎么相处过，谈何感情。又说新时代了，指腹为婚都能看作一句戏言，我不中意，她也可以不要这个女婿。但我父亲很喜欢沈经正，因此我同意和沈经正相相亲。一相还真让我相中了。沈经正人如其名，正正经经的，从未有半分逾矩，后来更是特意同我解释，说自己从未把婚约放在心上，他待陆良玉只如邻家妹妹。后来陆良玉出国，他更是一心一意陪伴我。只是终究在我心里埋下根小刺。听了沈经正这句[阿玉]，我立时炸了毛。彼时我年轻气盛，一把将他推翻在地，放任他在玄关过了一夜。到第二天沈经正委委屈屈来卧室寻我，我当面质问他后，他满脸后悔：[。。。。。。我总想着这个余字不太好，唤出来显得像我觉得你很多余似的。。。。。。我也没想到陆良玉，我发誓没想过她，就只想同你亲近亲近。。。。。。]一贯清冷正经的美男子跟我赌咒撒娇，让我轻轻踹了两脚，便也放过了。从此后他都叫我[阿余]。这些年无论多么忙碌，他每天必定给我打一个电话，向我报备。我语气如常，关心了几句。总觉得沈经正在向我炫耀。04我在亲子鉴定中心定的是加急服务，但也要三天之久。等待间隙我考虑了很多。如果沈妍并非沈经正的孩子，只是恰好撞了脸，我是否该给谁道道歉？那如果是呢？沈经正会向我道歉吗？我难道只要一个道歉吗？思虑再三，我决定先联系另一个人。第二日我给陆良玉打去了电话：[我是陆余。]出乎意料地，对面开门见山：[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陆良玉不知何时回的国，如今就在C城。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一跟小耀交往，妍妍就给我看了他的照片，她现在还以为沈经正只是自己的远房堂伯父呢。]陆良玉开门见山：[我家孩子教养不错，婚前发生关系这种行为，是不会出现的。这你大可放心。]我打量着她。陆良玉人如其名，五官虽不十分出色，但胜在皮肤细腻如玉，加之周身气韵，如今举手投足间是一位十足十的贵妇人。看来她虽然早早死了丈夫，过得也还不错。我道：[如今和我们那一代风气可不同了，年轻人，你管教约束得住？你知道孩子们的身世却故意隐瞒，一定要发生点悲剧故事，你才开心？]陆良玉叹了口气：[是啊，都走到见家长这一步了。在我看来，能阻止故事往不良方向发展的人，是你。]我故作疑惑：[哦，不妨开诚布公？][我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在乎，如若你不想母子离心，就立刻和沈经正离婚。]陆良玉微微一笑：[那么，拆散两个孩子的恶人，就由我这个挑剔刻薄的准丈母娘来做。][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耀，造成他爱情悲剧的，其实是他行为不检的亲爹呢？]陆良玉笑容扩大：[那你就试试。男儿可不似女儿，就算生下他的是女人，他最终也要往男人一方站的。我也不怕你告诉妍妍，不是我给女儿上枷锁，在这种事上，多少前例都告诉我，女儿才会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