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存在,不算毫无意义。钟书玉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诉上神,说:我不确定这些能不能帮到你,因为她看起来,毫无用处。不是对南宫问雪有偏见,是她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对另一个世界的言论,完全跳脱常理之外的系统,上神好似并不惊讶,祂道:凤凰需涅槃重生,神力才能回归。涅槃重生……钟书玉细品着这几个字,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得靠勾引几个男人才能拯救这未免太可笑了。可笑归可笑,现如今,她想不到其他办法。别想那些了。上神点了点她腕间的红镯,道,你有更紧要的事。差点忘了。距离她与魔神的交易,还剩半个多月,也就是说,这二十多天里,她没能按照约定引魔神出无界之地的话,她还是得死。真好,费尽心思,为自己争取了二十几天的活头。既然都帮了她一回,还怕第二回吗钟书玉舔着脸问:上神大人,您有好主意吗灵榕。啊我的名字。上神道,不必叫大人。哦,灵、灵榕。这是个极陌生的称呼,无论哪一本书,哪一个传说,都没记载这个名字。钟书玉问,有什么办法,既能不违反命契,又能阻止魔神出世灵榕道:你们的约定是什么命契属于隐私,无所不知的神也无权探查,除非存于两族之间的普世契约,不然,只有命契的主人知晓具体内容。钟书玉把前因后果一一讲明,并为自己辩解:我当时一定被鬼了迷心窍,不然绝不会定下命契。与魔神交易,说出去能被百姓的口水淹死。好在灵榕并不在意。事实上,魔会放大人心底的欲望,她当时只想活着,活下去的执念太重,必定会被引诱召唤魔神,至于剩下的,更由不得她控制。何必责怪。灵榕道:盛京离封印太远,以我现在的神力难以办到,你先去边境之地,待我处理好盛京的事,再来寻你。一听有办法,钟书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激动道:好!一言为定!可是……她忽得想起近况,又道,南宫慕羽不会放过我。他可以允许她待在太极宫,不见得允许她离开盛京,再者南宫家需要一个南宫问雪,来做太子妃。能把一切真相告知神明,不代表她可以告诉南宫慕羽。灵榕看出了她的烦恼,提议道:要回去吗回到自己的身体。可以吗钟书玉犹豫道,可我的身体已经下葬,恐怕早已烂得不成样子。都臭了吧。无妨,灵榕道,前提是你找回这副身体的主人。钟书玉可太知道她在哪儿了,立即道:没问题!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钟书玉尴尬笑笑。下午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没心情吃东西,南宫慕羽送来的点心她一口没动。这会儿折腾许久,五脏庙饿得直打鼓。灵榕勾起唇角,夜色中,几乎看不出变化:想吃什么。烧鸡!钟书玉小声问:可以吗可以。钟书玉期待地看着他,等他变出来,灵榕却问:哪家的你要去买嗯。你有钱吗刚刚苏醒的神明,口袋里很难有这东西吧。灵榕沉思片刻,道:我去宫里拿。以往缺什么,也只管开口,自有人去办。只是他甚少如此,神无需像人一样吃饭睡觉,物于他而言毫无意义。当初盖太极宫,也是被烦得受不了,才同意盖几间祭祀之所。去那里吧。钟书玉指向国师府,他欠我的。好。等下。钟书玉打量着他,你就这样去吗这样出门,会被人当成妖怪吧。神沉睡太久了,关于祂的一切都被时光掩埋,大殿里的神像黑发黑眸,穿着极华丽的金衣,与灵榕的形象大相径庭。灵榕呆了一下,明白过来后,抬手施法,几乎拖地的长发缩短几寸,变成了黑色,那双漂亮的碧色双眸,也变成和寻常人差不多的琥珀色。这样呢他问。你……还是戴个面纱吧。钟书玉诚恳建议,你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她都怕灵榕被人套麻袋掳走。好。他应了一声,转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这就是神钟书玉伸手,在他消失的地方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只有风。九鹿台上有点冷,她搓了搓胳膊,借着绿色萤火虫的光亮,回到了大殿。山中寒气重,白天不觉得如何,一到晚上,冷得人直打哆嗦。灵榕的神识说过,这里没有床,那他平时怎么睡的钟书玉找了找,从角落里拖出几个蒲团拼在一起,做了一个简单的床铺。她还没想好去哪儿。回南宫府吗南宫慕羽会同意她们把身体换回去吗阮清和呢她若还是南宫问雪,这辈子别想和两位哥哥有点什么,从她那天的态度来看,多半不愿。难题一个接一个,堵得人脑子发胀,钟书玉摇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灵榕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他回来时,头上果然戴着帷帽,取下帷帽时,头发与瞳孔的伪装瞬间消散。高贵不可触碰的神明,此刻手里拿着一只烧鸡。谢谢,啊。钟书玉迫不及待地接过,被烫了一下。刚出炉的烧鸡,接过没多大功夫,便随着化作一缕青烟的神,一齐出现在太极宫。小心。灵榕指尖轻点,手中的烧鸡温度降到适口的程度。好厉害。原来法术还可以这么方便。三省神院名义上一视同仁,防钟书玉这个平民学子如同防贼一般,平日教她最多的是药理,古文,以及一些没什么大用的小法术。多的,还得她自己偷偷学。偷学的始终不如人家夫子教的,故而修习三年,她几乎什么也不会。嘴里的烧鸭突然没了滋味。吃饱后,夜色渐沉,钟书玉躺在蒲团上睡着了。夜深露重,又是陌生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身上还盖了一件绒毯。醒了声音自头顶传来,是灵榕,他睁开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睛,道:夜里寒气重,我去找了一个毯子。他在解释。钟书玉这才意识到,她躺在灵榕的腿上睡了一夜。太极宫没有床,自然不会有枕头,若非他贡献出了自己的腿,钟书玉必定落枕。他人还怪好的。钟书玉一边整理绒毯,一边想。她以为传说中的上神顶多帮她去除魔气,不曾想,还会帮她买烧鸭,盖毯子。未免,也太好了点。你很像我一个故人。昨夜的话尤在耳边,这个故人,在他心中分量这么中吗我和你一起回去。待收拾的差不多,灵榕道,有我在,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多谢。这份安全感来的真及时。今日的国师府,气氛压抑得没人敢进去触霉头。常年在外的韩统领,久违地在国师过了回夜,不,严格来说,他在国师的书房,与南宫慕羽枯坐一夜。昨天的事没多久便传遍大街小巷。南宫小姐当街纵马,一路驰骋至太极宫,没人知道为什么,更不敢多问,只知道韩统领和国师一齐进去找人,没找到,黑着脸回来了。天已大亮。韩云州抬头,眯着眼瞧向屋檐上落下的日光。你今日才认识她吗他沙哑着嗓子道,小玉不会同意换身。他很明白,那个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的姑娘,不会成为另一个朝向底层的侩子手。她和南宫慕羽,从来不是一路人。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南宫慕羽冷笑一声,除非你把那位沉睡多年的上神叫出来,否则,闭嘴。魔物被封印了一千多年,即便去妖族,也难找到解决办法。忽然,有人跑了进来:大人,韩统领,大小姐……回来了。国师府的大堂上,站了两个人。南宫慕羽小跑着过去,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唇角不自觉勾起,果然,还是回来了。他猜的没错,一个想法设法活下来的人,怎么会轻易认命。直到他注意到跟在钟书玉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是谁钟书玉道:国师大人,借一步说话。昨夜的事隐去魔神简单说明后,两人明显不信。没办法,上神沉睡几百年了,突然冒出一个人说他是,谁都会有所怀疑。对此,灵榕并不意外,房间内,他卸下伪装,道:是与不是,待请南宫小姐换回后自会证明。要换吗南宫慕羽心有疑虑。换回,他和钟书玉那点强求的缘分就此打住,不换,他又好像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她替南宫问雪嫁入东宫。他本来都计划好了,再寻一个替死鬼,让真正的南宫问雪回来,至于钟书玉,可以永远活在他的庇护之下,什么也不需要担心。谁知横进来一个上神。相较之下,韩云州理智许多,这本就是一个错误,如今有机会修正,为何不他道:只是阿雪……该何处寻她我知道。有人肯帮她,这件事会简单许多,钟书玉道,盛京永兴坊阮侍郎家,他的幺女阮清和就是南宫问雪。韩云州皱了皱眉,大概没想到她这么清楚,对于这个女子,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她长什么样请人的话,还是知道模样比较好。那日在茶馆见到的女子。南宫慕羽道,便是阮清和。钟书玉一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未说过,阮清和也绝不可能说。不巧。南宫慕羽笑了笑,比你知道的早一些。